只是，壶公走的稍近，洛天涯便闻到一股腥膻苦涩的味道，骤然之间，想起自己半睡半醒之际，似乎是有人往自己嘴里灌药，那东西难喝的要命，本来快要清醒过来的自己，那次竟然被那药直接熏得再次晕死过去，由此可想而知，那药必然不是凡品。现下闻起来，似乎正是这个味道。看着壶公一步步挨近，洛天涯大恐，叫道：“壶公，你碗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恁的味道。”

壶公嘿嘿一笑，答道：“自然是好东西，这些在我平日里可都是舍不得动用的，只在每逢初一十五才拿出来尝一尝。”说完又是一笑。

且不说在这个不见日月的鬼地方他是如何计算时日的，但就看他眼中近乎猥琐的笑意，就足够让洛天涯心惊胆战的了。天晓得，这老头碗里是什么鬼东西，能够将一个有伤在身的人熏的晕死过去的，想必也不是什么善品。他又不是悬壶济世的大夫，又怎会知晓这是救命的良药还是会要命的毒药。

洛天涯拼命想要躲闪，可是奈何自己周身骨骼寸断，且不说一动之下就会疼痛难忍，即便是不痛，自己也没有力气去躲避。壶公哪管那么许多，只管蹲下身来，将洛天涯的紧闭的嘴用力掰开，直撬的他两排牙齿生疼。洛天涯见此情形，知道此次自己万难幸免，只得在胸中憋了一口气，意图将这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鬼药少进入自己的肚子里。

壶公见他极力阻挡，伸手便在他身上要穴点了一下，洛天涯吃痛，倒吸一口凉气，就这一下，一碗苦药十之八九都已经进了自己的肚子，直呛得他咳嗽不已。

壶公一乐“如此最好，这样好的东西，若是浪费了，那可真是暴殄天物了。”

洛天涯被稀里糊涂的灌了一肚子苦药，不由火气，正要开口，就觉得五脏六腑之内倏忽腾起一阵烈焰，烧得浑身滚谈，那种痛苦之感，比之骨骼寸断也不逞多让，纵然是火海油锅也不过如此，隐隐约，自己似乎都能闻到一股烤肉的味道。此刻，洛天涯算是明白了自己那次吃药后为什么会再次昏死过去，这种感觉，就算是完好无损的情况下，恐怕也是难以坚持，更何况是现如今重伤未愈的时候。但如此关节时候，自己早已经是无暇开头，却在心里早已经骂翻了天，咒道，老杂毛，你这是要将你家小爷烤来吃啊！

洛天涯体内如同烈火焚烧，脸上竟然也同炭火一般通红，甚至蒸蒸冒出气来，壶公一见情形大不对头，连忙伸手去摸，只是手指刚刚挨到洛天涯的脸上，就被烫了回来。“果然好烫，怎的还会这样，这倒是匪夷所思了。”说着话，凝神不动，忽而风起来，若有实质，身上破烂衣袂也尽自飘荡起来。忽听他喝道一声“起！”原本躺在石头上的洛天涯仿佛是在空气的托动之下，呼的一声横飞起来，待他反应过来，只听扑通一声，竟而再次掉进水里。壶公竟是想到要用水来为他降温。洛天涯落入水中，顷刻之间便有浮了上来，片刻之后，身下的水便开始咕咕有声，犹如是要沸腾一般。壶公冷眼旁观，不由啧啧称奇。

直到笑半个时辰之后，水中洛天涯身上火红颜色这才渐渐退去。壶公见此，身不沾水，一个起落，便将他又带了回来。

洛天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壶公是站在他的身边也是一动不动，两人就如同木偶一般，好不滑稽。壶公抬头偶见洛天涯抬眼对自己那样择人而噬的怒目而视，讪讪一笑道：“这药——吃了以后什么感觉？”

洛天涯没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一口鲜血喷出，壶公躲避不及，当即满脸开花，红艳艳的，煞是好看。

壶公将脸上血花一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看样子，并不是很舒服啊。”

痛苦难当的洛天涯听了这话，直想有杀了他的心思。这话任是谁人都能听的出来，必定是他也不知道这碗所谓的救命良药喝下去之后会有什么后果。现在只不过是拿他试药罢了。

一时三刻之后，烈焰焚身的痛苦渐渐消退，洛天涯半死不活地躺在那里，一副痴呆的模样。

壶公见此，大惊失色，“呃，莫不是被这妖龙给烧傻了吧。”

洛天涯这才知道自己刚才所喝的居然是血，而且居然还是妖龙，且不说他口中所谓的龙究竟是何方神圣，但就沾上一个“妖”字，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善类。

洛天涯听了这话，身形不动，眼珠确实活跃的，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壶公见此，非但没有气恼，反倒是一乐，道：“小子，你不要瞪我，我劝你现在还有时候，最好是养精蓄锐，一时三刻之后，还有另一番苦楚要等着你去受呢。”说完竟是哈哈一乐。

洛天涯听他话头，似乎这一番折磨还远没有到尽头，之后还保不齐有什么新鲜花招来折磨自己。想到这里，大感绝望，心想，苍天哪，我这是早了哪门子孽了，居然栽在这个老杂毛手里，还要饱经折磨，早知如此，还不如让鬼婆婆炸死来得痛快。

正在洛天涯大感此生冤枉的时候，身体之中，已然发生了变化，不过，这一次倒不是像刚才那般火焚，反而是体温缓缓下降，只因这种冷却并非如同刚才火热来的那般猛烈，而是抽丝剥茧样的缓缓而来。从他感觉自身体温有所下降到冻得瑟瑟发抖，其间约有一炷香的时候。先前的那种寒冷还算可以抵受，可是后来，温度直降到了让他脸上起了霜冻的时候，这才真正让他感觉生不如死。

这种寒冻非同一般，洛天涯自小行走江湖，分餐露宿，卧雪眠霜，自是没少过受冷捱冻的日子，可是，此番与他前半生所经历的寒冷绝然是两重境地。这种寒冷，就好像是有人将他身上的热量一丝一丝的抽去，而自己却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毫无挣扎反抗的能力。像这种慢慢等待煎熬的感觉，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尝到。

此时的洛天涯算是经历了冰火两重天的境界，想要说话，但是牙齿打战，直将他所说的话切割的支离破碎，让人听来有种极为怪异的感觉。

再有半个时辰，洛天涯的周身上下几乎都结满了雪白的霜雪，看上去简直就是汉白玉的雕像一座。壶公冷艳顶在一旁，看的饶有兴味。伸手戳了戳洛天涯身上，竟然真的如同冰块一般的僵硬，看来这一次是冻透了。壶公看着他若有所思片刻，仿佛是自言自语道：“看来你还免不了再到水里走上一遭。”说完竟真的再次将他扔到水中。

不过，壶公的这种奇思妙想果然真的生效，一时三刻，洛天涯身上便再次有了感觉，暖洋洋的，十分受用。之后，全身三百六十除穴道，无一不舒坦通泰。截至此时，他才体会到所谓春寒乍暖的意境，果然是妙不可言。

待到洛天涯身上的霜雪化尽，壶公这才又将他从水中捞了出来，只是这一次，水淋滴答的，好像落汤鸡也似，其容狼狈不堪。好在此时的洛天涯根本不能动，就更看不到自己的那一副尊容了，否则，保不齐会有自杀的心思。

上了岸，壶公再次将洛天涯放在石头之上。不过，此时的洛天涯明显感觉到身下的石头无比坚硬，咯自己生疼，竟然与先前暗中柔软舒适的感觉全然不同，当真好不难受。

他不解之中奥妙，也没有心思去想这些，要知道，自己刚刚经历了冰火两重天，接下来，这老头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新鲜的手段折磨自己，搞得他此时忐忑不安，一门心思都在盯着壶公。

壶公见他看着自己，情知他心里在想什么，哈哈一笑，道：“小子，你不要这么看着我，要知道，老夫对你非但有救命之恩，而且还有再造之情，我就是让你行三跪九叩的大礼也不为过。”

洛天涯这才醒悟过来，心道是了，这老头本来就是要为我治伤的，只是这手段当真让人难以接受。若非他全身骨骼寸断身不由己，在经历并获淬炼的时候，早就坚持不住自行了断了。他对自己适才的态度大为惭愧，只得家装呆痴，明知故问道：“壶公此言合意？”

壶公是何许人也，久经沧桑之人，即便是在这地下待了数十年，但阅历之丰厚，仍旧是他洛天涯望尘莫及的，所以，一早就看出了他在装糊涂。笑道：“小子，你少给我装糊涂，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全身骨骼早已经碎的一塌糊涂，纵是华佗再世，即便是能就了你的命，恐怕也只是个瘫子，注定这辈子只能在床上躺着等人伺候。”说罢冷哼一声“老夫是何等人物，怎么能伺候你这毛头小子，想来，当今之计，也唯有将治好才能有人来陪老夫耍，倘若只是一个会说话的废物，要来又有何用处。”

第九章起源

天涯一身冷汗下来，没想到事情原委竟然是这个样子，先前他知道自己在坠落着地的时候骨头被摔断，应该是不打紧，只要将养一段时日，自然也就能行动自如了。如今看来，全然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般。他竟然险些成了个瘫子，别见他对生死可以置之度外，但若如果让他一生一世都只能瘫在床上，那可是生不如死，想来只觉得一阵阵的后怕。

洛天涯仍想说什么，却被壶公一招手挡了回去，“老夫此番救你，并非是想让你知恩图报，一来你能来到这里也算是我们有缘，二则，老夫在这里几十年如一日，当真是烦闷的紧，如今，好不容易从天上掉下一人来，于情于理，我都不该就这么让你死了，不过这回为了救你，老夫可是搭进去不少好东西，虽然救命钱可以不要，但这些东西你还是要还的。”

只不过才说三无句话，壶公又从刚才的正儿八经转变成了先前那种玩世不恭的模样，而且这种变化之快，真让洛天涯为止瞠目结舌无言以对。好半天才从嘴里憋出一句话来“那——我该——怎么还！？”

壶公又是嘿嘿一乐“以血还血！”说完张开血盆大口向洛天涯喉咙咬去。洛天涯一个激灵，惊呼一声：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