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天涯见势不妙，拉起壶公就要逃命。可这壶公似乎是杀红了眼，无论如何也不肯听洛天涯的劝告，眼见二人就要死于非命，洛天涯大为焦急。

“剑！剑！！”

显然壶公几近疯狂，两眼泛红，全然忘乎生死，一心只想着怎样杀死这只龙蛇。

洛天涯听他要剑，不得已，匆忙将刑天递出。壶公接过，借着刑天锋利，运用误伤内力，将刑天死命刺向龙蛇肉须的根部。他这一剑非比寻常，加之肉须又是这龙蛇的致命弱点。但听扑的一声，利刃尽数而没，只留剑柄。

这一耽搁，龙蛇的大半身躯已经提了起来，眼见就要撞到石壁。此时，壶公仍旧不肯罢休，不但未将剑提出肉须之外，反而紧握剑柄围绕着数人合抱之粗的蟒须奔走起来——他是要将这龙蛇的肉须整个的给割下来——这几乎是玉石俱焚的打法。

壶公脚下缩地成寸，一倏忽又回到起始之地。壶公拿桩立稳，右掌猛推，使一招“五丁开山”

“嗨！”

随着他的一声暴喝，龙蛇肉须如同一根滚木一般飞将出去——龙蛇的肉须竟然为壶公所断。

壶公的这一攻击举动实在的大大的出乎洛天涯的预料之外，所以就在壶公斩断蟒蛇长须的时候，洛天涯就立在一旁，看他施为。就在他斩断蛇须的一瞬间，腥红蛇血喷薄而出，直溅了洛天涯满身上下，仿佛一个血人一样。蛇血沾身，洛天涯就觉得额叶奇异，松果剧痛，第三眼脉轮隐隐而动，异于平常。但当前情景之下，实在是无暇对此深作思考。

生死一线，千钧一发之际，龙蛇急升之势戛然而止。洛天涯还在奇怪，难道这怪就这么不禁揍，只断了一根肉须就挂啦！？不过，他立刻就将自己的这一想法否决了，因为此时他能明显的感觉到龙蛇的身躯在瑟瑟抖动，也就是说它至少还活着。

洛天涯愣愣的站在那里，刚才那一股子蛇血不仅是溅到了身上，还喷到耳眼口鼻满都是，弄得他好半天没喘过气儿来。且额中第三眼脉轮的剧痛弄得他好半天思维滞涩，可仅仅是他发愣的这一时三刻，满身蛇血竟然莫名消失化为乌有，仿佛此事从未发生。若非蟒蛇的断须就在眼前晃动，他还真会以为刚才那些又是蟒蛇制造的幻象。此时，洛天涯大觉出不对，身上蛇血消失之时，他一身好似置在冰窖当中，奇寒无比，就连呼吸都为之艰涩。

他却不知，这蟒蛇非比寻常，乃是峨眉山下之灵，它的鲜血自然也不能等闲视之。蟒头肉须处，更是其精髓所在。这等鲜血喷薄一身，立即伴随着洛天涯的脉动渗入皮肤之下，对他已经造成了不可估量的影响，刚才第三眼脉轮的痛感正是这种影响的征兆。这一切当然不是洛天涯所能料想得到的。

只是这种感觉来的快，去得也快，可谓匆匆，就只一瞬间，又恢复如常，好像刚才的种种感念都是错觉。

未等洛天涯有充裕的时间去思考刚才的事情，就觉得蛇身的微末颤抖很快扩展到它的全身，变成大幅度的抖动。

“莫非我这一下是击中了它的要害？”

说着话，壶公不禁有些沾沾自喜。

两个人正在纳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忽然就觉得脑袋晕晕乎乎的，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好像醉酒一样，就连呼吸都为之一滞。

“这妖怪的脑袋里——莫非是藏了——上等的好酒。”

此时壶公说话已经不利索了。洛天涯的精神恍惚一下，就觉得心脏暴跳，血脉喷张，几乎是要破体而出。

壶公率先反应过来：

“是妖法！是这怪的妖法！！”

尽管物老则妖，但这妖法还是头一次听说。但经他这么一提醒，洛天涯猛然醒悟过来，

“是蛇音！”

洛天涯还在族中的时候，就听自己的师父跟自己说过，世上的生灵千奇百怪，人虽然贵为万物之灵，但实际上在世上有许多动物的能耐要远远超过人类。譬如蛇类，都说蛇不能语，但殊不知，蛇能够发出一种只有他们才能听得懂的声音，而且这种声音极为厉害，一旦大幅发出，声音覆盖范围之内的人类是断然受不了的，轻者头晕恶心，不辨方向，重者很可能会一命呜呼

壶公一愣，不明白他所说的是什么意思。洛天涯也没时间跟他多做解释。显然壶公猜测得不错，这一次，他们恐怕真的是重创了这龙蛇。割去蟒须的这份疼痛对它而言，无异于是抽筋敲髓之痛。这龙蛇疼痛难当，竟而煞住了去势，口中发出了呻吟声响，而这声响恰恰就是蛇音，是他洛天涯和壶公都难以承受得了的。

“快走！”

洛天涯心知肚明，这时若长久的呆在洞里，即使不被龙蛇碾死，也得血管爆裂而亡。

“石门不开，我们出不去的。老夫要乘胜追击，趁此大好时机灭了这厮。”

壶公只顾豪言壮语，却丝毫不知蛇音的厉害之处。其实以他的性情，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退缩的，于他而言，这一生存在的意义就是消灭这只龙蛇。如今情形，对他而言，正是绝好的时机，他怎肯轻易放弃这大好机会。

壶公不听劝告，将刑天一递过，伸手向龙蛇颅内掏去。

“我倒要看看，这厮脑袋里究竟都是些什么东西。”

他这一下无异于火上浇油，那龙蛇毕竟已经有了千年的道行，虽然是重创，但还不足以致命。倘若说刚才他们还有机会逃命的话，此时的举动就断绝了唯一的逃生机会。

那怪嗷嚎一声怪叫，身形一晃，向着最近的石壁撞去。

糟糕！

不待洛天涯呼唤出声，砰地一声响，震耳欲聋。龙蛇一头直撞在参差石壁之上。整个石洞为之一晃，仿佛是天地都为之抖动。洛天涯侥幸卡在石缝当中，但壶公却没有那么幸运了，双腿正被龙蛇挤在石壁上，下半身立时就被撞得稀烂。只见他耳目决眦，喷出血来。

“壶公！”

洛天涯挤出石缝，跳将上蟒头，想将壶公救下来。可那龙蛇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身子一收一送，二次向墙上撞来。

“走！”

壶公一声几乎是声嘶力竭，但中气不足，显然是已经危在旦夕。语气间虽然微弱，但说得斩钉截铁。显然他已经抱定了必死之心，但还不想让洛天涯一起陪葬。

“不行，我一定要带你离开。”

壶公惨笑，方才反应过来，

“离开！？”

说得容易，洞门不到，任是谁人也休想生离此地。他却不知，洛天涯说这话不无缘由，适才那龙蛇一撞之下，竟然在石壁上撞出了一条缝隙，从中隐隐约约透出光来。说是缝隙，实则已经是非常之大，足以让他们从此处逃出生天。但这山缝远在数十米之高的石壁之上，所以他们只能依靠着龙蛇之力。这一举动可谓是九死一生，时机把握稍有偏差，两人即可就会死无葬身之地。洛天涯凝神聚力，准备作生死以跃。

其实他心知肚明，此刻就凭他的武功，就是孤身一人能否安然脱险都全无把握，更何况现在还得顾着一个重伤待毙的壶公。而且洛天涯的心里再明白不过，即便是将壶公救了出去，就看他这一身伤势，恐怕也难以生还。

但他十几年的命运都为上天注定的使命所累，这番遭遇与壶公何其相似，可谓是殊路同归，所以短短时间的相处，竟然有了惺惺相惜之感。所以他断然不会让壶公曝尸这地下黑洞当中。

就在龙蛇接近石缝的一瞬间，壶公将将托起残躯，奋力一掷，竟然将洛天涯扔了出去。洛天涯一诧，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要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以为洛天涯脱险，助他一臂之力。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洛天涯仍旧没有放弃最后意思希望，紧紧攥住壶公的手臂，力图将他拉出去。

尽管他能肯定这不是自己来时候的那条裂缝，但好歹是条出路，切是壶公用自己的性命为之换来的，可谓血路。

又是砰的一声巨响，显然是再次撞在了石壁上。洛天涯强稳住身形，不至于被山体晃动而抖下去。撞击一停，洛天涯亡命一般向上爬去，他情知依照他跟壶公的计算，用不了一时半刻，在水火隔阂之间的炸药就要爆炸，此时不走，待会必然是要粉身碎骨的。如今想要救出壶公已然没有任何希望，它所能做的唯有活着出去，将他的遗愿完成，这样才能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一声巨响之后，洛天涯所在的裂缝之内一阵动荡，随之还有一些碎石落下，若不是他敏锐迅捷，恐怕就被那些纷纷而落的碎石砸下去了。震荡过后，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温度有了变化，变得越来越热，甚至于有些阻碍呼吸。他知道，水火已经交融，此刻正式无数计的水汽正在蒸腾向上，一切都在按照他与壶公先前计划的发展，只是两人的计划，现在便只剩下他洛天涯一人了，想到这里又是一阵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