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日出悟凝气,日落踏纵虚(下)两柄剑,两个人,原本应当是一面倒的战斗,却打出了不一般的色彩。
云道院东院的天才少年子玉,面对谁也看不起的砍柴郎唐不满,他的看法变的很快,从他看唐不满的第一眼开始。
不同于林飞宇,子玉能够呆在林飞宇的身边隐忍,直到断崖的那场战斗,才展露出了他不一般的心性,当他听闻了唐不满的身份,他的心里有些震惊。
谁也没有想到,继那个当年令东州赵国皇室头疼至极的唐疯子之后,他在云道院看到了李唐的又一个疯子的诞生。
所以,子玉拿出了全力,他要让这个疯子受些打击,这算是最坏的结果。
“来了!”子玉的双眸连眨都不曾眨动一下,死死的盯着越走越快,也越靠越近的唐不满,他不敢再走,他害怕下一步自己承受不了零火剑上的炙热。
子玉的心,不由的加快了几分,他开始有些紧张,他不知道自己这最强的一剑,能不能比得上唐不满迎面而来的剑。原本这一剑比唐不满刚刚出水的那剑,还要强,可子玉看着走来的唐不满,心里却怎么都静不下来。
静不下来,也得去面对,唐不满已经走到了距离子玉不足五步。
“呀!”唐不满仍旧是随意而来的那一剑。
“四步”,“三步”!
唐不满不再走,脚步猛然停顿,原本高举的君子剑,狠狠的顿落而下。
之前也是同样的一剑,这一剑给子玉的感觉,却不是压抑的大山,而是汹涌的浪潮。就连唐不满自己都想不清楚,这其中的变化来至于何处。
这一剑比之前那一剑更强,不知道是唐不满对于石碑上的第一剑的领悟更深了一些,还是身体之中的气挥霍一空的结果。
剑落便需挡。
唐不满之前再想,能不能挡下子玉的一剑,随即又想到,自己不需要去挡,他的确不需要去挡,需要去挡的是子玉,需要去考虑能不能接下这一剑的人,也是子玉。
君子剑直直的劈下,好像剑锋之下,一切都会泯灭为虚无。
零火剑被子玉强行的按了上去,那无形的火,猛然腾飞,与汹涌的浪,撕咬在了一起。
看在唐不满的眼中,他却认为用缠绵来形容更好一些。
子玉的双臂突然狠狠的顿了一下,身体竟然下落了一分,包裹着双臂的衣衫,瞬间爆裂,恰巧风来,衣衫碎屑随风而舞,有几缕刚刚靠近两剑的相触,就被化为了虚无。
此时的唐不满嘴角露出了一丝的笑,手中的君子剑再次下压一分,却不曾感觉到,自己的嘴角有一丝血迹,轻轻的滴落。更不曾感觉到,握着君子剑的虎口上,已经沾满了血。
无形的火焰仍旧与汹涌的浪交织在一起,不知道最终的结果,会是火焰将浪潮炙烤殆尽,还是浪潮将火焰的热情浇灭。
此时,两个人谁也不好受,却谁都不能收手。但这样子耗下去,谁都没有好结果。
突然,远处的林中,亮起了一抹光,那光一闪即逝,琢磨不到丝毫的踪迹,但隐约看到,那道光泽飞来的方向,正是两剑交集的地方。
“嘭!”一声巨响之后,两道身影横飞而出。
那凝聚在半空的火焰与浪潮,不知道争论了个什么结果,最终一同泯灭。
……。
天空的那一轮日,快速的转动,不知不觉已经再次靠近了山丘,给大地留下了一抹黯淡的残影。
紫竹林仍旧是紫竹林,黎溪湖畔相斗的那两个少年,却早已不在黎溪湖畔。
远处,一排被撞倒的紫竹,横七竖八的倒在林地上,紫竹的残枝之上,躺着一个人,正是唐不满。
这一次,他的身上没有落下什么实质的伤痕,体内消逝一空的气,也在昏迷的这段时间,随意的抓了一把,在身体之中胡乱的晃动着。
“嗯!”唐不满的口中,发出了一声低哼,他的身体狠狠的颤动了两下。身体猛然抬起,一口黑血喷射而出,落在了唐不满身前的地面和衣衫之上。
他抬起了头,看了看天,脑袋有些疼,刚才……。
唐不满再次看了一眼天色,原来并不是刚才。那一剑最后,唐不满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结果。索性的是,他并没有败,子玉那个小家伙也没有败。
来不及去管身体之上的伤势,这时已经是傍晚时分,用不了多久,就是紫竹林关闭的时间,过了今天,下次紫竹林开启,谁知道是什么时候?
时间虽然紧迫,但唐不满仍旧不慌不忙的盘膝坐在了林地上。
他的脑子有些乱,之前的那一剑,给他的感触颇深,比泉底石碑上的三剑,还要深一些。
这一丝感悟,来至于子玉的剑,他知道那是云道院的剑,那是山上的那位君子的剑。他的剑,自然非同凡响。
那泉底的三剑,不知道沉寂了多少岁月,自然没人知道他们的名字,先前子玉问他那是什么剑,他说应当也是君子剑。
他手中的剑,叫做君子剑,那三剑被他带离了泉底,自然也叫君子剑,他认为这是那三剑和君子剑的渊源,也是两者与他的渊源。
唐不满并不是高看自己,只因为君子是他极为钦佩的一个名字,所以,用君子来命名,他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可此时,唐不满想要问问子玉,他手中的剑是什么剑的时候,却发现根本无从问起,子玉早已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既然知道是君子的剑,唐不满反倒不着急去探索,既然身在云道院,总有一天会看到那剑。他不着急,心也静了下来。
君子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再次藏觅到了唐不满的手臂上。他闭着双眸,略微被血液染红的发丝,随风飞舞。
凝气境是一个很神奇的境界,锻体境修的是体,唐不满来至贫民窟,所以,他用了三年的时间,才把幼年时羸弱的身体,硬生生的给锻造成功。
而凝气境凝的就是气,将汇聚在体内的气,绕着锻造过的体,不断的锤炼。
云道院中有功法,是不知多少修道者,用生命撰写出来的气的运行方法,唐不满没有功法,只能任由那些气息,在他的身体之中乱窜。
唐不满有一个黑匣子,黑匣子里有一些书,恰巧有一本,是关于如何修道的。他看的不多,因为当时他还没有锻体成功,可他看到过凝气境。
黑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为了唐不满幼年时唯一的玩物,他随身带到了云道院,放到了那个茅草屋的床底下,他不担心别人抢走,除了余辉,没人会进入他的茅草屋,钟老也不能。
那个黑匣子是唐疯子的,也是唐疯子留给唐不满唯一的东西。既然读了这么久,那书中的一字一句,自然很随意的飘到了唐不满的脑海之中。
他按照书中的说法,将意识下沉到丹田,窥视着自己的身体。
无奈的是,唐不满刚刚进入凝气境,还没有修行任何的功法,丹田之中的气少的有些可怜。
但他总感觉自己的丹田,和书中写的不一样,他的丹田之下,有一面湖水,湖水是静止的,湖面被冰层覆盖。晶莹剔透的冰层,看不清有多厚,但肯定很厚。
唐不满静静的看着,想要伸手触碰,所以,意识浮入到了冰层之中。
他跟随着意识在冰层之中沉淀,没有边际,唐不满感觉,或许不应当叫做湖,应当叫做冰川更好一些。
突然,一团黑色的物质,引起了唐不满的注意,他的意识,轻轻的靠向了那团物质。
在这美丽的冰层之中,出现这团物质,就好像白纸上划上了一道,终究是不太美。
可唐不满仅仅用意识的边缘与那团黑色物质相接,就感觉意识沉入到了那团物质之中,……。
紧接着,唐不满睁开了眼,他的眼中出现了一丝震惊,这究竟是谁,竟然在他的丹田之中,种下了这样的一颗种子。
那团黑色的物质,就是种子,那是一种境界的种子,唐不满只是偶尔听闻,世间的大世家子弟,天赋异禀者,可获得族中长辈强者赐予的一颗境界种子,却不曾想到,原来自己也有。
他自然不会知道,院中的夫子,和山上的那匹蹶子,费了多大的功夫,才给他铸就了这一片冰川。
还没有从震惊之中清醒,唐不满就感觉自己的身体之中,传来了一阵胀痛,他发现了那颗种子,种子便在他的体内发芽生根。
他来不及兴奋,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对于目前来说,说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也并不为过。
刚刚迈入凝气境,还没有搞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的唐不满,整个丹田之中,那原本沉寂的一片冰川,瞬间崩塌,化为了无尽的气,顺着原本胡乱游走的气,迅速的占据了唐不满几乎所有的脉络。
幸亏唐不满没有修炼过功法,要不然他现在身体之中的那些经脉,早就已经被撑爆了,撑爆经脉也就意味着,此后再也无法修行。
唐不满不想看到那样的结果,从离开李子书院,一直到现在,他都渴望自己能够进入修道之途,可刚刚锻体成功不足一个月的时间,他就要面临因为解禁了种子,而经脉尽断,无法修炼的问题,那是谁也不能接受的。
幸好,丹田之中猛然出现的气,是顺着唐不满全身的经脉游动,原本的一条大河,分为了无数的小溪,自然也就没有了大气磅礴的感觉,唐不满所担心的事情,也终究没有发生。
这些气分成了无数的分支之后,并没有安分下来,而是胡乱的开始在他的体内运转,好像在找寻一条适合他们生存的道路。
唐不满皱紧了眉头,整个身体之上,满是汗珠,原本落魄的衣衫,此时紧紧的黏在了身体之上,估计随意的一拧,都能拧下大把的水珠。
突然,唐不满的精神一震,他有些失神的望向了自己原本想要擦汗的手,手指的指尖之上,缓缓的飘着一缕缕凝实的透明物质,那是被身体调动体内的气,实质化到身体之外的现象。
也就是纵虚境!
唐不满突然笑了笑,笑的有些苦涩,他不知道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确认,此时的他,已经踏入到了纵虚境之中,……。
也就在刹那,体内胡乱飘荡的气体,瞬间被压缩,好像榨干了油水的猪皮,萎靡成了一滴滴晶莹的露水,露水汇聚,渐渐形成了一条小溪,小溪顺着身体的游动,落入到丹田之中,不再摇曳。
恰时,日落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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