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偶遇
康熙四十二年注定是一个充满了不愉快记忆的一年。五月,先是索额图以“议论国事,结党妄行”的罪名交宗人府拘禁。索额图是康熙孝诚仁皇后的叔父,皇太子的舅姥爷,这一拘禁严重的削弱了皇太子的势力,敲响了皇太子结党营私的警钟,如果这时皇太子能够觉醒,也许就会避免以后的被废,奈何这位皇太子不知检讨,行为变的更为乖张跋扈,不但让康熙认为他的行为:“欲分朕威柄,以恣其行事也”,更因为十八阿哥的突然病逝,皇太子面无悲戚,而让康熙训斥为:“伊系亲兄,而无友爱之意。”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要到康熙四十七年初废太子的时候,康熙和皇太子的矛盾才正式升级,而现在康熙还是很信任和疼爱皇太子的,也并未因索额图的事情而降罪皇太子。索额图的事情才刚平息下来,六月二十六日,裕亲王福全病逝,从小康熙就很敬爱这个哥哥,裕亲王的逝世让康熙深感痛心,心情郁郁之下,决定整装巡幸塞外。而我因为进宫时日太短,随行人员里面并没有我的名字,我也就乐的整日在宫里到处转转,康熙和李德全不在宫里,我这个‘御前伺候’也就名正言顺放了假。
玉儿是一个伶俐而爱撒娇的孩子,在宜妃娘娘宫里当差。自放纸鸢那日后,玉儿便常常来找我一处玩,把我当姐姐一般的跟随着,而我也常常被玉儿的小聪明和笑话逗得忍俊不止,心里也不由多疼爱了些,玉儿是敏感的,一察觉到便更加的对我依恋起来了。
这日,我正歪在屋内看书,门上传来轻轻的叩门声。我站起身去开,却看见玉儿红着眼珠站在门口,见到我嘴一蔫,“哇”一声哭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纸鸢又坏了还是谁欺负你了?”我赶忙将玉儿拉进屋子,扯出手帕给她擦眼泪。
玉儿只是摇头,眼泪更如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擦不净。好半天才抽抽噎噎的告诉我,今儿收拾屋子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砚台,将墨汁撒在了宜妃常念的佛经上,因宜妃这次随驾塞外现在还无人发现,可要是等宜妃回来轻则跪几个时辰不给吃饭,重则一顿板子可能几个月下不了床。
“玉儿别哭了,佛经带出来了吗?”我安慰的拍了拍玉儿的肩膀。
玉儿摇了摇头。我微一皱眉,便道:“那我们先去看看经书,瞧瞧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补救的。”
拉着玉儿的手朝宜妃住的永和宫走去。因为宜妃随驾,贴身的宫女也都跟了去,这永和宫里就留了一些日常清扫的,一路走来倒也没有碰见什么要紧的人。
“桐姐姐,这还能补好吗?”玉儿看我握着佛经皱紧了眉头,不由攥住我的衣袖瞧着我的神情,轻轻地说。
我对玉儿轻轻摇了摇头,这佛经面上和里面都沾上了墨迹,有几页更是污的连字也瞧不清了。
“那……那可怎么办?”玉儿扭着衣角,哽咽着有些六神无主的瞧着我。
“姐姐不然我们赶快走吧,没有人瞧见是我弄污的……”玉儿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我打断了:“玉儿,这宜妃宫里面就这么些人,除去随驾的还能剩几个?你是负责打扫屋子的有可能赖了过去吗?既然赖不过去还不如主动给宜妃娘娘承认你的不是,也许娘娘瞧着你坦诚的面上责罚就轻了,反之被娘娘查出来只能是重重的责打。”
“姐姐你让我主动认错?”玉儿说着身子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
“当然不能只是认错,还要尽量的补救。”我握住玉儿的手半蹲下,将玉儿拉近身边安慰的说:“这一册佛经我帮你抄一遍,等宜妃娘娘回来的时候就呈上去,就算娘娘着恼可看在这重新写好的佛经和你主动认错的份上,兴许责罚就能轻点了。”
“嗯。”玉儿咬着嘴唇,看了看我,便重重的点了点头。
“那我每天到永和宫来抄吧,娘娘的佛经不经允许恐怕不能随意拿出去,这永和宫平常还都有什么人?我来给他们说一声。”
“娘娘不在,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人了。旁人干完活都各自回去,连我有时一整日下来也碰不到什么人。”玉儿想了想说。
我略一思量觉得并无大问题,也就不再问了。
七月的夏天天气燥热,午后的蝉鸣更是让人闹心,在屋里呆不了2个时辰便一身的汗腻。好想念空调阿~~没空调风扇也行阿~~手中的团扇被我扇的‘呼呼’做响,依然不能扇掉我心中的闷热,可不一会手便酸涩起来。放下扇子,执起笔伏在书案上继续抄着经书,整个永和宫除了蝉鸣皆静悄悄的,果真跟玉儿说的一样,主子不在天气又这样燥热,留守的人都不知道猫到哪里去了,连接几日我在这永和宫里抄经书也没有碰见什么人,这倒好省得我一番解释了。
“桐姐姐,我来帮你打扇子。”玉儿拾起桌面上的团扇半依在我身边慢慢扇着。
“写累了,玉儿我给你弹段曲子吧。”我放下笔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自进永和宫我就发现书案旁放了一架古筝,这个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物件。
“桐姐姐会弹曲子?娘娘宫里虽然有筝可我从来没有听娘娘弹过。”玉儿脸上一喜,忙拉着我的衣袖往古筝前走去。
我微微一笑慢慢坐下,细细的抚着那一根一根的琴弦,思绪却飞回了家,爸爸妈妈,额娘明轩……你们现在可好?我们还能有相见的机会吗?心中所想,手下不知不觉地弹起了《出水莲》,这是妈妈最爱的一首曲子,因为当年爸爸在追妈妈的时候曾给妈妈写过一首情诗将妈妈比喻成水中的莲花,从此妈妈就特别的喜欢这首曲子,在家的时候妈妈常常弹给我和爸爸听。妈妈,爸爸!这首曲子依然,可是你们在哪里呢?女儿跟你们真的从此只能想念而不能相见了吗?
“桐姐姐,你弹的曲子可真好听!我从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曲子!”玉儿坐在我对面,手放在桌角支着下巴,亮亮的眼珠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我笑着扭了一下玉儿的鼻子说:“鬼丫头,就知道甜言蜜语哄我高兴!”
“玉儿说的可是真心话,那句话怎么说?什么梁三日?总之真的是很好听,到现在我还觉得那筝声在耳边响起呢。”玉儿放下手,急忙的朝我解释,边说边重重的点头。
“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我和玉儿闻声望去,只见一个十七八岁明眸皓齿的少女站在门口,上扬的双眉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英姿之气。
我赶忙站起身,瞧着她一身宫装分明是个格格,可康熙的女儿众多也不知道排行第几,我略一犹豫便请下安去:“奴婢给格格请安。”
身边的玉儿却说道:“奴婢给六格格请安!”
“都起来吧。刚才的曲子是你弹的?”六格格瞥了一眼古筝便直直的看向我。
“是奴婢弹的,扰了格格请格格责罚!”我福下身去,心下有些后悔。在这皇宫里在这永和宫里我随意用主子的物件随心而弹,的确有些不合规矩。
“起来吧,现在知道害怕了?怎么刚才就不知道呢?”六格格莞尔一笑,嘴角隐现酒窝,一丝调皮的神色却涌入眼中。
“谢格格!”我暗自吁了口气。
六格格接过玉儿端上来的茶杯,坐下吹了吹茶叶沫,问道:“你是永和宫新来的?我怎么瞧着眼生?”
“奴婢是乾清宫的。”
“皇阿玛那里的?你是谁家的?”六格格喝茶的手一顿,半举着茶杯盖,抬头看着我。
“奴婢是舒尔觉觉特家的,阿玛是图海。”
“你是舒尔觉觉特沁桐?!”
我心一跳,不是吧,我有这么出名吗?连我从未见过面的六格格都能一口喊出我的名字来,只是在这深宫里,出名恐怕不是一件好事,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飞快地扫了一眼六格格,她面上虽有丝惊讶却也没有别的什么不妥之处,略略放下了心回道:“是奴婢。”
“呵呵,原来你就是被十哥常常挂在嘴边的‘舒公子’啊,今儿可算是见到了。”六格格放下茶杯,望着我笑了起来。
在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这个十阿哥,什么时候变成我的粉丝了?不给我搞点宣传他心里不舒服啊,不过这宣传恐怕是负面居多。
“今儿你怎么到这永和宫里来了?不会是专门来弹筝的吧。”
“格格请别怪罪桐姐姐,是玉儿惹的祸,桐姐姐是来帮玉儿的。”玉儿见六格格问起,怕连累到我,忙跪下磕头。
“起来吧,讲讲出什么事了?”六格格微皱了皱眉,看着玉儿。
玉儿站起身,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听罢,六格格拿起桌上我正在抄写的佛经看了看,转头对我道:“你是不是想帮玉儿?”见我点头,笑着扬了扬手中的佛经说:“这也好办,我可以帮玉儿在宜妃面前求情,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不过你放心我这个要求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不会像你对十哥那样!”
我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六格格,不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可又不得不说:“格格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奴婢一定竭力办妥。”
“你要教我学古筝!”
“奴婢这点琴技实在不登大雅之堂,不敢随意教格格。这宫里琴师的琴艺无双定能比奴婢教的好。”
“也许他们的琴艺是比你好,但是他们缺少…。。嗯…。。”六格格歪头想了想,神态间带有少女的天真:“灵气,嗯,就是灵气,这种灵气会让人感动,会让人全身投入。”
“怎样?我去求情总好过你们去请罪的好吧。”六格格看我低头不语,赶忙加了一句:“宜妃娘娘的脾气可不怎么好。”
我轻轻一笑,感觉这位格格倒是有什么说什么,没有丝毫矫揉造作之态,便福了福身道:“奴婢遵命。”
“我不是让你遵命而是问你愿不愿意,可别让哥哥们知道好像是我在欺负你。”六格格一言未毕,却不由笑了出来。
“奴婢愿意。”我怎么听这格格的言外之意有点暗示我欺负十阿哥呢?那个……我好像没有吧。
“好,那你们继续在这里抄经书吧,等过几日你抄好了,而我额娘的病也差不多好利索了,我们就开始吧。”六格格放下手中的经书,抚了抚衣服上的褶角,嫣然一笑,起身离去。
“桐姐姐,六格格愿意帮我求情,宜妃娘娘应该是不会罚我了。”玉儿笑逐颜开的说道。
“六格格是额娘是?”我实在是记不得历史上的六格格是哪位,古人一直都只重视儿子,对于女人的记载实在是少得可怜,通常只被称为某某氏,连叫什么都不知道,只有丈夫显赫或者儿子出息了才能略略被记载一些。
“六格格的额娘是通嫔娘娘。可是从小皇上就特别喜欢六格格,亲手教格格骑马弓箭,这宫里皇上除了亲手教过皇太子以外,就只有六格格了。”玉儿说到这儿,看了下周围压低声音,拢着手在我耳边说:“别的格格一般到了十七八岁皇上都会下旨赐婚,可六格格皇上却在今年的家宴上亲口说要多留格格几年,给格格找个好额驸呢。”
“小人精,连皇上说什么你也知道了?”我看玉儿神秘的样子,“扑哧”笑了出来。
“这宫里的哪个不知道?今年家宴的时候皇上赐给了格格一个如意佩,这个如意佩是西域进贡的上等冰丝寒玉打磨成的,异常珍贵。本来这冰丝寒玉皇上是让工匠制成了一柄玉如意,献给了皇太后,可制成玉如意后剩下的一点寒玉弃之可惜,做旁的又不够,工匠瞧着上面的纹理,就刚刚好的磨成了一个小如意佩。当时格格挂在颈上可真真是俊俏的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呢,惠妃娘娘笑着对皇上说,六格格今年满18该下旨赐婚了,哪知皇上当时就敛了笑,驳了惠妃娘娘的面子,竟说格格年纪还小要多留几年,再给格格找个好额驸呢。”玉儿看我好似不信,便急急忙忙的给我解释缘故。
“玉儿,这宫里不是家里,以后主子的事情可不许再说了。”我拉着玉儿的手,认真地对她说。
玉儿看了看我,小声地说:“玉儿知道,玉儿也就是给姐姐说说而已。”
“鬼丫头,快点给我打扇子,这佛经还没有抄完呢。”我一笑,揉揉了玉儿的头发,转身便往书案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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